玉如烟只感觉到脸上一热，连忙转过头去，从他的目光中逃了出来。
洛辰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动作，仍然提着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几步，侧身停在一座宽阔古朴的殿宇前。
玉如烟抬起头，借着房檐下那两个并不明亮的灯笼，依稀能看清牌匾上写着“琅嬛阁”三个字。
司空璟看了她一眼，唇角微微勾起，“公子整日忙碌，劳烦替我等通报一声。”
洛辰看到三人都已站定，这才缓步上前，轻轻敲响木门，“公子，盛亲王世子到了。”
四下寂静无声，玉如烟似乎听到门内有书卷摩擦的声音，而后便传出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。
“进。”
洛辰伸手推开房门，却并不进去，只是站在门外恭敬地行礼，“合.欢殿与风来水榭已布置完毕，一应事物皆已送去。”
他的声音在室内不断回荡，里面却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回应。
司空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，在洛辰行礼离开之后，才抬腿走进琅嬛阁内。
玉如烟连忙抬腿跟上，就在她迈过门槛的一瞬间，却忽然感觉到左臂上传来一下细微的颤抖。
她连忙低头去看，却在司空玥眼中看到了难耐的激动。
这小姑娘的反应，怎么和见到偶像差不多？
琅嬛阁内并不明亮，只能隐约透过几个博古架的空隙，看到两团跳动的灯光。
在终于穿过层层博古架的阻挡之后，玉如烟才来到了琅嬛阁最深处。
前方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，上面摆满了层层叠叠的书卷，就连旁边的地上都堆着半人高的一厚摞。
左右两个落地烛台上点满了红烛，却也并不明亮，连桌面都无法全部照亮。
玉如烟站在正前方，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伏在书卷里，右手似乎在不断写着些什么。
“盛亲王世子璟，见过瓒公子。”
司空璟一改平时狂傲的架势，恭敬地弯腰作揖，“今日奉家父之命，特带六妹与亲侍前来，烦请公子更改玉碟。”
他的话说完，司空瓒才缓缓从书卷后抬起头来。
也许是因为在深夜，他只穿着一身玄色的宽松衣袍，长发也并未束起，只是随意用一根月白的丝带系着，慵懒地放在身后。
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，长发与衣衫似乎融为了一体，看不清楚界限。
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却不显病态，两侧的烛光淡淡罩在他脸上，多添了一丝人间的暖意。
若非如此，玉如烟只觉得他在下一秒，就要腾云驾雾，云游四方去了。
没想到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的司空氏家主，居然这么年轻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司空瓒的声音如冰泉般清冽，却带着浓浓的疲惫，“六小姐寄养在合.欢殿的绿梅，昨日已经盛开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
司空玥连忙福身，声音中有难掩的激动，“多谢公子，我马上去看！”
说罢她转身看着司空璟，一双眼睛闪闪发亮，“大哥哥，我们先去合.欢殿，看了绿梅之后你再送我回风来水榭，好不好？”
泄玉州实在太大了，她一共来了三次，却还是没有弄清楚究竟怎么走。
司空璟点了点头，却抬眸看了一眼玉如烟，“好，可是……”
“但去无妨。”
司空瓒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，一撩衣袍站起身来，“我替世子送这位姑娘回去。”
他一发话，司空璟也无法拒绝，只好带着司空玥前往合.欢殿。
看着他如谪仙一般一步步走近，玉如烟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司空瓒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盏灯笼，从烛台上取下一根红烛放进去，淡淡道：“请随我来。”
他走的并不是刚才进来的正门，而是从几排博古架中穿过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司空瓒走得很慢，连他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，整个人就像琅嬛阁中的藏书一样沉寂悠远。
玉如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，目光落在他提灯的右手上。
她眨了眨眼睛，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，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两个人并肩前行，在缓缓穿过几段曲折的回廊之后，就看到了一座凌驾于湖面上的二层楼阁。
许多烛光从窗扇中透出，看起来似乎要比琅嬛阁还要明亮。
司空瓒缓缓推开大门，把她带到靠近湖面的一个房间。
“泄玉州水汽氤氲，不免有些寒冷。”
他轻轻吹灭红烛，把灯笼放在一旁，“地龙与热水都已备好，姑娘可沐浴后歇息。”
玉如烟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，除了一句“谢谢”之外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司空瓒的目光太过清冷，她被这样看着，只觉得自惭形秽，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。
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，过了几分钟之后，司空瓒才再次开口。
“床榻上方有一机栝与琅嬛阁相连，姑娘若需要，可唤我前来。”
他再次看了玉如烟一眼，没有拿灯笼就走出门去，“姑娘若有意观赏泄玉州夜景，可提此灯。”
在他关上门离开之后，玉如烟才长舒一口气，直接瘫在窗边的贵妃榻上。
团子这时才从她的衣袖里钻出来，在她面前晃来晃去。
【主人，你不喜欢和司空瓒相处吗？】
玉如烟仰着脖子看着它，“也不是不喜欢，只是……”
她皱着眉，想了半天才概括出自己的感觉，“我有点紧张。”
团子理解不了人类的思维，一双豆豆眼里有些疑惑。
【那你第一次见司空璟的时候……】
“那不一样。”
玉如烟忽然有些烦躁，站起来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，“我那时候是害怕。”
凛冽的寒风带着水汽吹在身上，她瞬间打了一个冷战，“刚才被司空瓒看着，我只觉得万一他发现了我什么都不会，该怎么办？”
【我知道了！】
团子忽然兴奋地转了几圈，圆滚滚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。
【根据通常情况来说，你这么在意他的看法，下一步应该就是暗恋了！】
玉如烟忽然被冷风一噎，一脸鄙视地看着它，“都说了，不要动不动就犯病，你一个系统懂什么？”
团子根本没有理她，郑重地点了点头，就独自飘到一边。
【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，确认完毕。】
？？？
玉如烟缓缓睁大了眼睛。
她的系统好像坏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