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耳熟的声音,是谁呢……”
林北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他确信这道声音很耳熟,只是究竟是谁,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。
他在长生镇的熟人原本是不多的,但自从加入大力铁匠铺,跟一众铁匠们也算是熟络了起来。
因此,如今的他,身边可以称得上一句熟人的,还真有不少。
“难道铁匠铺里的某个铁匠?”
“罢了,既然是熟人,那便去瞧瞧。”
林北停下了脚步,准备凑个热闹,反正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。
他施展灵参功,气息内敛,与周遭树木融为一体,身形更是如同鬼魅,让人难以察觉。
悄无声息间,他便来到争斗之地,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停下脚步,隐息匿迹,冷眼旁观。
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处林外草地上,三道人影就地盘坐着,三张面具凌乱地散落一旁,露出三人面容。
周遭有些打斗痕迹,但并不明显,看样子打斗得并不剧烈。
其中两人,赫然正是林北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。
“杨兴医师,与他的保镖!”
林北微微一愣,有些惊讶。
没想到这道熟悉的声音,竟然是来自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杨兴医师,难怪他觉得有些熟悉,却又想不出究竟是谁。
原来是这位熟悉的陌生人!
说熟吧,只见过三次面;说不熟吧,那也见了三次面。
姑且先算他半熟吧!
此刻,杨兴医师气息紊乱,面容一阵扭曲,山羊胡剧烈地抖动着,显得十分痛苦,他的脸色更是忽青忽黑,异常难看。
而他的保镖,胡子拉碴的沧桑男子,此刻同样不好受,正咬牙哼哼着,痛苦的呻吟声从他嘴里不时蹦出,脸色同样是忽青忽紫。
“他们这是……中毒了?!”
林北目光灼灼,一眼看出两人状态。
显然,两人此刻都身中剧毒,因此才会一脸痛苦的表情。
“究竟是谁,能给一位医师下毒?”
林北好奇看向两人对面之人。
此人一身黑衣装扮,脸上有好几道伤疤,仿佛一条条蜈蚣爬满整张脸,面容丑陋不堪。
这丑陋男子此刻同样盘膝而坐,丑陋的脸庞挣扎扭曲着,如同蜈蚣般的伤疤像是活着般上下左右扭动,使得他看上去更加丑陋了。
显然,他同样中了毒!
“自古医毒不分家,杨兴医师医术精湛,必然也懂得用毒之术,只是是否精通的问题……”
林北心中思绪翻飞着。
如今这状况,显然是双方都身中剧毒,正在努力压制体内毒素。
“啧啧,杨兴!不,我该喊你一声师父才对,如今的局面,你可有后悔?!”
丑陋男子面露狰狞,语出惊人。
“师父……没想到,杨兴医生竟是这丑陋男子的师父?!”
林北瞳孔收缩,震惊不已。
没想到,此刻这场毒斗大戏,竟然还参杂师徒相残的戏份,这可真是有够精彩的!
杨兴医师咳嗽了一声,从怀中掏出几个瓷瓶,倒出一堆药丸,颤巍巍地塞进嘴里,这才长舒一口气,脸上的痛苦减轻了几分。
他又将药丸扔给身边的沧桑男子,后者一脸痛苦地接过,抓过一把药丸,胡乱塞进嘴里。
这些药丸都被杨兴医师分类好了,混合在一起用,也不会有害处,反倒能缓解部分毒素。
杨兴医师吃完药后,面色稍微好看了几分,虽然依旧痛苦万分,但却是有力气说话了。
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,戬指怒骂道:“后悔?老夫平生最后悔的就是收下你这么个孽徒!”
“不,不止是孽徒,简直是祸害,是毒瘤!老夫真是后悔,当初是瞎了眼,才会收下你这么个孽徒!!!”
怒骂中,杨兴医师情绪剧烈波动,一时气上不来,引起一阵咳嗽喘气。
被指着鼻子骂,丑陋男子也大怒,呵斥道:“老东西!若非你自私自利,为了几个陌生人,就不顾师徒之情,我又岂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!”
“真该被指责的,应该是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才对!我不过是卖了几幅假药,多收了几两银子,屁大点事,你就向官府告发,让我遭受牢狱之灾!”
“五年了,整整五年,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?!”
“我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,被人欺负,被人羞辱,你看看我这张脸,你看看我这丑陋的样子,这些,都是你害的,你个老匹夫!”
“今日,劳资就是来复仇的,我要杀了伱这个无情无义的师父!”
丑陋男子愤怒咆哮,声音歇斯底里。
他的脸上的伤疤如蜈蚣疯狂扭曲,更显狰狞丑陋!
“你!你!你……”
杨兴医师大口喘气,显然被气得不轻,指着丑陋男子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洪修,你颠倒黑白!血口喷人!”
这时,沧桑男子站了出来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。
“当初,你流离失所,孤身一人在街头流浪,杨医师见你年幼可怜,让你在医馆当药童,念你身无分文,他还自掏腰包给你补贴生活费用!”
“后来,你展现出不错的医术天赋,杨医师更是亲自收你为徒,细心教导,传授你真本事。”
“杨医师可曾让你发誓,学医先做人,他可曾教导你要做个良医,不赚黑心钱,守住良心底线!”
“可你呢,为了钱财,卖假药,开假方子,致使十几人因此丧命,还有数十人受此影响,身体留下残疾隐患!”
“其后,众人围堵医馆,你是怎么做的?你竟然还敢污蔑是杨医师指使你开的药方,谎称药方与药材皆是无虞,你简直是丧尽天良!!!”
丑陋男子洪修脸色铁青,咬着牙,依旧忿忿不平道:“以师父他当时的地位,只要肯开口遮掩,我又岂会获罪,区区几条人命,难道还比得过自己的亲传弟子重要吗?”
“你!你简直无可救药!”
杨兴医师平复了起伏的情绪,仰天长叹:“一名良医,可救百人性命,一名庸医,可害千人性命!”
“可若是让你这等毒医得势,成千上万的人都将遭遇残害荼毒!”
林北动容,杨兴医师此番话让他感触颇深。
医者仁心,即便像杨兴医师这样的良医,正常情况下,行医一生,能救的人也不过百人。
因为大部分病本来就不会死人,只要处置得当,就是小伤小痛。
而有些病,甚至不需要处理,时间长了,自己都能愈合。
真正需要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病人,其实并没有多少,行医一生,也不一定能遇到千人之数。
而一位庸医,小病给给你整成大病,大病能给你整成残废,行医一生,总能遇到超过一千的小病患者,长年累月,祸害之人可就多了去了!
至于,像洪修这等没有仁心的毒医,一旦得势,能为了利益祸害多少人,恐怕就难以想象。